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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子陵的脸都白了,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亏她还记得,他点点头,想起那个血腥的画面又想吐了,继而回神,惊望向帝后的方向:“大帝亲率军中勇士比赛击踘大帝怎么能”

    梵华听罢,转头问聂子陵道:“聂大厨,那次你带我爬墙去看的是不是击踘赛啊几个人骑着马拿着根杆子追着一个球跑来跑去,一个人摔下马,险些被踩得肠子都出来了,是那次吧”

    释梵音笑,却全神贯注地望着高台上的帝后二人,问梵华道:“你瞧过击踘赛吗”

    梵华踮起脚尖才看到薄延的身影,见聂子陵怕成这样,她很不满地对释梵音道:“你看,我没说错吧老薄薄太过分了,人隔得那么远,还不让我好好讨饭。”

    聂子陵像是被火烧了似的,哆嗦着甩开梵华的手,欲哭无泪道:“小猫,你快躲开离我一丈远薄相瞧见了我不想流放黑水城啊”才提醒了和尚,这会儿倒是他引火烧身了。

    聂子陵话音未落,一道温润沉稳的嗓音响起,聂子陵忙抬头看去,只见高台上薄相长身玉立,面带微笑地宣布接下来帝后朝臣的行程,而薄相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越过众人,落在梵华和他的身上。

    “祭天祭祖过后,请诸位移步击踘场,陛下将亲率军中勇士比赛击踘,以贺大婚之喜。”

    聂子陵低头瞪着她的脸:“这、这不一样吧你开酒楼,想吃什么吃什么,我开酒楼,是”

    梵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极了,一脸的崇拜,扑过去抱住聂子陵的胳膊道:“哇,聂大厨你好厉害,你居然做到了我做梦都想做的事你知道吗我好多次梦见我开了一间酒楼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为了给自己长长脸,聂子陵清了清嗓子,扬起下巴抬头挺胸若无其事道:“咳咳,那个小猫啊,我在长安朱雀街上开了间酒楼,以后我也不当官了,就好好地做菜当老板,你有空来尝尝啊。”

    聂子陵这数月受够了家中兄长的窝囊气,好歹他知道九重龙华殿上的那位皇后娘娘是什么来历啊,好歹他是为皇家为大帝牺牲过的人啊,怎么就沦落至此成了梵华口中被流放的可怜人

    那和尚冲聂子陵双手合十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也无多话,只是礼貌。

    聂子陵的头顶冒起了青烟,这是说舍不得他的饭呢,还是舍不得他离开宫里是他可怜还是她可怜

    话没说完,小猫儿已经仰起头对身边的和尚道:“聂大厨的厨艺可是宫里的一绝呀大美人都说好的不过后来聂大厨犯了罪,被逐出宫去了。好可怜,我再也没吃过聂大厨做的饭,饿瘦了两圈呢。”

    聂子陵嘴角抽搐,薄相可真是会气死人不偿命,若非看祖父孟阁老的脸面,他说不定真被流放黑水城了,聂子陵咳嗽了一声,想解释:“我哪里”

    梵华转头望见他,睁着双大眼睛,几乎是欢喜起来了,拽着身边的和尚对聂子陵道:“聂大厨我好久没看到你了老薄薄说你被流放了,这辈子想见你都难了,我还哭了一回呢,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忽见许久不曾露面的梵华腻着一个和尚,亲亲热热的,聂子陵惊讶地凑过去,问道:“小猫,你干嘛呢薄相要是瞧见了,你要倒霉的。”

    梵华同释梵音也出席了祭天大典,聂子陵作为聂家老幺如今没了官职,也只好站在最外围瞧瞧热闹,方才听到苍狼白鹿的礼乐响起,他险些没哭出来,往事不堪回首啊不堪回首。大帝下旨让他此生不准再吹箫,这不,他再没拿起心爱的碧玉箫了。

    祭天、祭祖、拜神佛,一切该信的不该信的都信了,这场隆重的立后大典,顺应天时地利人和,心思细得仿佛要叫某个人此生难忘。更有小国来朝,外邦恭贺,而与大秦结为盟国的东兴因内乱未平,不曾派人出席婚典,北晋皇帝登基不过三日,忙于战事国事,敌友未分之际更不会遣使来贺。

    君越弯起唇角轻笑,与那人相似的面孔却少了风华绝代的气度,缓步走向自己的位置。

    白烨自知躲不过,便半握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咳,以点头作答。

    君越的视线再回到白烨脸上时,眼底的冷意又多了几分,询问的意味更重。

    白露惦记着那人身侧的位置,也连带着惦记不曾得到的那人,这让君越更恨

    白烨不及回应,君越又看向了白露,将她脸上那些失望和愤怒一一收进眼底,牙关已紧咬。只要那人一日身居高位,便一日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无论那人因何缘故迟迟不对他们下手,他们也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白烨对上君越的目光,眼睛与那人有些许相似,却绝不会被错认是那人,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有不同际遇,何况芸芸众生

    授予皇后凤印,接着便该祭天祭祖,朝臣随帝后一行同往祭坛。为了不至令皇后操劳,钦天监将一切仪式从简,群臣恭而敬之找到各自位置,君越恰走过白烨身侧,以眼神问询。

    隔着九重殿前层层高台的距离,隔着帝后与臣民的身份,白烨头一遭觉得人生有点意思。

    他想往下深挖。

    他暂时摸不透她的底细。

    气质带着些许病弱,精神气尚好,她果真随三叔一起长在塞外她见过怎样的天,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小小年纪已有这等气度纯真无辜或是绵里藏针

    可她绝美的眉目间神色却极淡,哪怕对着身边的那人也是一样。那人的眼神惯常寒波生烟,她在他的身侧,仿佛也酿成了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他其实也是瞧见了高台上的女人的,因抹了脂粉,比之那日更添了几分美艳。绝非清汤寡水的美,而是活生生的,像沾了朝露盛放的牡丹。

    解决了不听话的胞妹,白烨收回了手重新站好。

    “我”白露忽然就闭了嘴,手揪着宫装的缎面,她心虚地眼神躲闪,越发恨起了君越。

    白烨沉默一瞬,道:“你说的对,她不是我的妹妹,她是皇后,她可以轻而易举将你的眼睛挖出来也许她不会,可那个人会。你可以继续看。”

    白露一听这风凉话更是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二哥,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我才是你的妹妹三叔什么时候将我们家放在眼里了我长这么大,根本连见都没见过三叔你不要自作多情攀交情了”

    白湛不能抛头露面,白烨作为白家的唯一男丁理所当然出席大典,见白露不忿,挣扎着还要抬头,他微微扣住她的肩膀,低声呵斥道:“露儿,看清楚,那个位置有人了,是三叔的女儿,我的妹妹你的姐姐,你再看也没有用。爬不上那个位置,也许对你更好。”

    她没有得到的东西,她曾唾手可得的东西,被一个半路杀出的野女人抢走了

    白露的心气始终难平,即便她同君越有染,出于情也好爱也罢,可在她的心里,九州天下巍巍大秦,只有那人的枕边人是不可企及的。她要他也好,不要他也罢,若他活着,若他立后,就该是她白露站在他的身侧母仪天下

    白露憋了多久了,一直想看看那个养在清心殿里的野女人是什么模样,是三头六臂还是倾国倾城,能将那人迷得晕头转向,让她为他生子,甚至无论腹中子嗣是儿是女都是皇储野女人何德何能

    她本该是高台上站在大帝身侧的人,今日却沦落至此,被逼着欣赏这场盛世婚典,臣民共拜,祭天祭祖,好不热闹。她的脸火辣辣地刺痛,如何能强颜欢笑若无其事地祝福他们

    立后大典这种场合的确千载难逢热闹非凡,可对白家来说太磨人。白国舅好歹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哪怕成不了国丈也能控制住情绪不轻易外露。然而对身为前准皇后的白露来说,这便是一场兴师动众经久不息的甩耳光大赛。

    百里婧于是也毫不回避地望着她,直到那少女身侧的白衣男子用手按下了她的头。

    所有人姿态恭敬,哪怕是装的,腰身弯下的弧度也恰到好处,却独她敢投她以赤果果的注视。

    而周围一群素不相识的朝臣中,间或几人的身影有些引人注目,最让百里婧感兴趣的,便是那个着一身鹅黄宫装的少女。

    她朝九重殿下看去,看到她的“父亲”白岳大将军空空的半边袖管,看到北郡药王一身布衣不沾富贵荣华,殷切目光锁在她的身上。

    “嗯。”百里婧点头:“有神医在,应当无碍,陛下不必担心。”

    “才嫁给朕,就如此相敬如宾,朕很受用。”大帝轻捏了下她的腰,安慰道:“待会儿要去祭天祭祖,奔波劳累,若是身子不适告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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